从最上一层的平台向左,走进一条小路。路的入口立着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万年青区”。

    祁斐目不斜视往里走,停在中间的位置。他要找的地方已经事先有了访客。

    男人穿着棕色皮夹克,嘴里咬着烟屁股,一手各拿了只白色陶瓷杯。听到脚步声,他眉眼不动,动作略停顿了一下,往地上倒酒。

    “来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你这回不来了。”那人仰起头,露出略显圆润的脸。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祁斐把带来的花束靠石碑摆好——

    简单包装的紫色紫色郁金香和大束的黄白菊花肩并肩。

    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,站在身后的男人却从中读出了小心翼翼与郑重其事两层意思,不由地叹了口气,“恭喜了,大满贯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他不由瞥了眼黑色大理石碑上镶嵌的照片。尽管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,他偶尔还是会幻想,如果这家伙还活着,肯定也会像祁斐一样,拿奖拿到手软。

    “陶烁,你胖了。”祁斐突然扭头说道。

    “中年发福很奇怪吗?!”陶烁翻了翻白眼,下一秒险些闪了舌头。

    同一个年龄段的祁斐体态依然与年轻时候所差无几,连皮肤也显得比同龄人更紧致,面对面站着简直是打脸的对照组。

    陶烁咳嗽一声,掰着手指说道:“我儿子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,女儿也能打酱油了。成天忙着养家糊口还房贷,又不像你需要靠脸吃饭,当然不需要身材管理……”

    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,抬起眼睛发现祁斐并没有在听,而是低着头,眉目温柔,轻轻摩挲着黑色石碑。他不禁鼻子眼睛发酸,“祁斐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二十年了。你……放下吧。”

    没有遮挡物的山顶,风又冷又大,吹得男人的风衣后摆乱七八糟舞动着,发出噼啪的碎响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他仿佛没有听清,拖长声音,望向陶烁的目光变得微冷。

    陶烁咽了口口水,摇摇头,“算了,我不劝你。长到这个岁数,谁还没活明白似的。”

    两人沉默,各怀心思站了会儿,一齐走下山。

    到了停车场,分道扬镳的时候,陶烁喊了一声,“祁斐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祁斐今天开的这辆车是临时租的,因而总觉得座椅不太舒适,正在驾驶座上调整。